我心下一惊，下意识攥住她的手腕，制止住她接下来的动作。

“孟知岁！你发什么疯！”

孟知岁用力甩开我的桎梏，拿起那份离婚协议书，手上的鲜血染红纸张：“林逸晨！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发疯！难道疯的人不是你吗！”

她勾起嘴角，讽刺道：“你放弃的那栋别墅就值1.2个亿！你为了离婚钱都不要了！那个贱人在你心中就这么重要吗？”

“她不是贱人！”我打断她，也动了几分火气，一字一句纠正道，“她不是贱人，是我喜欢的人！”

就当我恋爱脑吧，实在是我们现在的资产确实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，没了那1.2个亿，剩下的让我一个人花，我也几辈子都花不完。

我的欲望就这么大点，我何必为了那些没必要的东西，去继续画地为牢，把自己困在这里，和孟知岁折磨一辈子？

即使没有关榆，我也不想再继续了。

孟知岁的手还在流血。

她握住离婚协议的手指指尖逐渐泛白，原本平整的纸张被她捏出褶皱。

我鲜少见她失态成这样。

在我的印象里，孟知岁对我早就剩下了冷淡，她总是冷眼旁观看着我的折腾和发泄，高高挂起仿佛一个局外人。

而在我终于不再折腾的时候，她反而变成了最初的我。

在我以为她会像当时的我一样，和我吵架时，孟知岁突然深吸一口气，用力把离婚协议书撕了个粉碎。

扬手，碎片如雪花纷纷飘落。

“林逸晨，你这辈子，都别想和我离婚。”

……

孟知岁摔门离开，大概是去找江白了。

我重新坐回刚刚被孟知岁霸占的沙发，打开电视，目中无神。

关榆的信息发来了。

“离婚的事情你跟她说了吗？她有没有为难你。”

我瞧见了手机屏幕上的信息内容，依旧是懒懒地缩在那里，没有动。

不知道该怎么回复。

电视里的男女主正因为误会分开，我努力在回想，我和孟知岁，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？

明明一开始，我们也是一往情深。

那些年最困苦的日子，我们住在地下室，挤地铁。

下班以后馋得很了，咬咬牙才买了一份卷凉皮解解馋。

她咽着口水塞给我：

“加辣椒了，我不吃你吃！”

我哄着她说外面的辣椒不辣，两人推来让去，最后一起一人一头，一口一口吃到中间。

唇齿相接，她把最后的馅儿都塞到了我嘴里，还笑的像个孩子。

我向她求婚的时候，她比关榆还要激动。

那时候我们窘迫得也就勉强温饱，求婚戒指的钻石小的要放大镜才能看到。

我歉疚地告诉她，目前还不能给她一个婚礼。

可她只是搂着我的脖子，眼眶红红，吻着我的脸颊，坚定地告诉我：“没关系，真的没关系；有你，已经很好了。”

我们在小小的地下室里相拥，孟知岁告诉我：“林逸晨，即使爱你违背未来，违背诺言，违背世俗，可我还是选择爱你。”

我当时把我的小姑娘紧紧抱在怀里，以为我们会这样真诚又笨拙地相爱到老。

只是等闲变却故人心，却道故人心易变。

曾经孟知岁爱我是真的，后来她变心也是真的。

婚后三年，我们生活逐渐有了起色，那时我偶然看到她和一个男人的聊天记录，虽然不亲密却很暧昧。

我质问她是怎么回事。

她钻我怀里安抚我，赌咒发誓，说只是客户。

我信了。

然后就是第二次。

第三次。

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，我们的心却越来越远。

她连粉饰太平都不愿意，只是冷冰冰睨着我，居高临下：“林逸晨，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！”

再后来，江白出现了。

几分像年轻时的我，眉眼之中全是朝气，看向孟知岁时是崇拜和炽热的爱。

他是孟知岁破格招进来的。

孟知岁先是把他带在身边，后来干脆整夜整夜不回来。

我摸着身边冰冷的被褥，心也在漫漫长夜里，被寒意一寸一寸侵蚀，一碰即碎。

有那样年轻火热的躯体，哪里是我这个即将步入中年的旧人比得上的呢？

所以当她跟我说：

“林逸晨，我觉得我们不如尝试一下开放式的关系。

“你可以随意出去找，我不干涉你。

“你也不要干涉我，当然了，我不会让外面的人破坏我们的婚姻，怎么样？”

我看着孟知岁。

眼前这个女人眉眼间一丝依稀曾经的影子都没了。

那个会在地铁站口蹲着跟我分一个凉皮卷的女孩，或许从一开始就只是我的幻想。

岁月没有杀死她。

岁月只是还原了她真实的模样。

我从没看清过的模样。

许久后，我闭上眼。

“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