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话仿若一声惊雷，骇得苏雨楹眼眸震了震，下意识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
顾思渊愤怒地打断她：“你还敢问怎么了？”

“你用商陆冒充人参给晚吟送去，是想害死她吗？！”

苏雨楹震惊地瞪大眼，立刻否认：“不可能！”

“那药材是我私库所出，库中都是母妃留给我的珍品，怎会是有毒的商陆？”

顾思渊却勾起唇角，攥着她的手腕更加用力，冷笑了一声。

“凉楚多山，盛产商陆。不是你掉包的，又能是谁？”

苏雨楹看着顾思渊兴师问罪的模样，心霎时冷到冰点。

苏雨楹皱着眉用尽所有力气挣脱顾思渊的手，看着他平静地反问。

“我为什么要杀柳晚吟？她已是将死之人，我何必做多余的事？”

她眼神如常，一副陈述事实的模样。

顾思渊却好像被触到了逆鳞般，脸色霎时阴沉下来。

“你凭什么这样咒她？！要是她死了，我就要你——”

说到这，顾思渊突然哽住，眉头沉了一下。

苏雨楹见状，忍着心中尖锐的痛故意反问道：“要我如何，去为她陪葬吗？”

顾思渊眸光微微闪烁，沉默了许久，才缓缓开口。

“公主怕是忘了，是谁救你出凉楚，又是谁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迎你进门，堵住百姓的悠悠之口？”

“若公主还能念一点当初的恩情，就请您对晚吟高抬贵手，让她有条活路。”

说完，他再不看一眼苏雨楹，转身大步离开。

苏雨楹身子晃了晃，扶着桌案才勉强站稳。

她满心都是苦涩，脑海中却清醒地冒出许多念头。

顾思渊最开始想要送柳晚吟出府、在她面前表现得温柔体贴，或许都是为了保护心上人。

就像方才，顾思渊眼里已经有了杀意，可或许是还顾忌着她长公主的身份，才放低了姿态……

她痛苦地闭了闭眼，一次感觉到。

从凉楚回到南朝，也只是从一个火坑进了另一个火坑。

她只想赶紧离开，摆脱一切过往，再也不做万人唾弃的长公主。

……

翌日。

顾思渊身旁小厮过来通传：“夫人，将军请您到芙蓉苑。”

苏雨楹心头划过一丝怪异的感觉，但还是点头应下：“我知道了。”

到了芙蓉苑，却没见到顾思渊身影，只有柳晚吟倚在床头看着她。

“姐姐来了。”

她只在发间绾了一支素钗，脸色依旧苍白，却更衬得如清水芙蓉。

但苏雨楹想到前几天的种种，心中有些戒备，便没靠近，只问：“顾思渊呢？”

“将军去端药了，一会就来。”柳晚吟轻声回答。

端药……

苏雨楹心头不由得有些酸涩。

顾思渊对柳晚吟真是用心至极，连端药这样的小事都要亲力亲为。

她压住情绪点了点头，正要退出内间，却听柳晚吟叫住她。

“我知道药材被掉包不是公主做的。”

苏雨楹脚步一顿，回头看她，眸中满是诧异。

柳晚吟勾起唇角，笑容苦涩：“我已经要死了，公主没必要杀我。”

这话让苏雨楹一怔，心中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，痛清晰地传来。

这道理浅显，连柳晚吟都看得懂，顾思渊却不愿去想。

苏雨楹心头满是委屈与难堪。

可看着柳晚吟孱弱的模样，她终究还是走到床边，安慰道。

“你先好好养病吧，别想这些了。”

柳晚吟却摇了摇头：“我早已病入膏肓，药材不过是续命罢了。”

“对不起，平白拖累您和将军……”

话说到此，只余哽咽。

苏雨楹看着她脆弱颤抖的模样，轻叹了一口气宽慰道。

“别这样说，活着才是最要紧的。”

柳晚吟闻言哭声一顿，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她：“真的吗？”

苏雨楹以为她生起了几分生的希望，便点了点头：“无论如何，先要活着。”

不想这句话一出，柳晚吟神色一变，忽然攥住了她的手，眼中闪过一丝决绝。

“公主说得对，要活着……”

苏雨楹正要说话，就见眼前冷光一闪。

一只发钗狠狠刺中她的心口！

剧烈的痛霎时蔓延到四肢百骸。

苏雨楹下意识一把将她推开，捂住心口起身，瞪大的双眸满是不可置信。

柳晚吟要杀她？！

她怔怔看着柳晚吟，从喉中挤出几个字。

“你就不怕顾思渊……”

柳晚吟眼眸一颤，强压着害怕开口。

“不过借些心头血做药引，将军已经允了！”